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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李军
2003年,美国国际贸易法院审理过一个Toy Biz玩具公司诉美国政府案(Toy Biz v. United States)。案子的一方Toy Biz玩具公司是漫威公司的子公司,另一方则是美国海关。根据美国的进口税率,假如是人形玩偶(dolls)如芭比娃娃,需求交纳12%的关税,而一般的玩具税率为6.8%。在美国海关和漫威就“风暴女”、“金刚狼” 玩偶的分类争论不休时,法院终究判决“X 战警”系列人偶归于变种人,并不是人类的一员,所以相应的玩偶只因交纳较低的税金。
刚看到这个事例的时分,我也觉得很搞笑。但最近Uber和Lyft与加州立法安排的争论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9月上旬,加州议会经过了California Assembly Bill,简称AB-5法案。其间心内容便是把曾经被分类为“独立承包商”的劳工从头划分为“雇员”,并享有雇员应该具有的劳动保护、最低时薪要求和享用病假的权力。
这项具有里程碑含义的作业法案,将迫使Uber和Lyft把旗下的司机从头归类为雇员,然后完全推翻同享出行工作现在的商业形式。
面临加州立法安排盛气凌人的情绪,Uber首席法律顾问Tony West反击说:“咱们不是一家交通运输企业,咱们仅仅一个技能渠道。”
Tony West 在9月11日承受采访时进一步解说说:“Uber供给的是服务于几个不同类型数字商场的技能渠道,而司机驾驭轿车完结接送现已超出了Uber供给的根本服务。”换句话说,司机供给的出行服务是根据Uber在其订单和调度渠道上的天然延伸,而这个延伸服务是由Uber的合同商或下包商—各位Uber司机来完结的。
Uber的终究情绪是:司机不是咱们中心事务的一部分。
这个定论粗看起来十分不符合常理:客户在Uber下单,等候Uber调度分配司机来完结出行服务。服务完毕后客户付费给Uber,并由Uber终究与司机结算。自始至终客户都是在和Uber打交道,有关服务的问题也是由Uber担任。
但许多作业并不完全能够用常理来揣度。依照加州最高法院的判例,政府应该以“ABC测验”的规范来确定独立承包商的联系的。
测验A:劳动者在实行作业的合同中和实践作业中都不受招聘安排在作业履行方面的操控和辅导;
测验B:劳动者履行的作业内容超出了招聘安排本身事务的根本服务规模;
测验C:劳动者一般从事与招聘安排要求的作业性质相同的独立完结的事务内容。
终究,被确定为是独立承包商的劳动者有必要是为自己作业。
满意以上条件的劳动者就被加州确定为“独立承包商”而不是雇佣联系(固定或兼职雇佣)。
咱们能够逐条来比对:
关于测验A,Uber司机一旦承受Uber的派单后,详细的作业履行完全由司机和乘客协商决议,包含行车道路、车速甚至是否等候。Uber仅仅依照作业的实践完结成果核算车费并完结收款结算。
关于测验B,假如Uber声明本身只聚集于数字化技能服务,而把服务在线下的落地履行交与独立承包商完结,这也说得通。
关于测验C,明显就算是由乘客和Uber司机偶遇,也能够完结整个服务内容。
Uber司机开车出来便是供给出行服务的,和是否有Uber介入无关,所以也是建立的。
终究的定论是,对比“ABC测验”,司机和Uber公司的联系更类似于独立承包商和雇佣安排的联系。
假如对此还有疑问的读者,能够想想国内常见的同享出行司机的作业场景:一个司机面前摆着多个手机,各自运转着不同的出行和交通app。当某个app呈现新订单时,司机能够权衡收益,决议接或许是不接。
假如咱们确定司机和同享出行服务公司是雇佣联系,那么在司机等候订单的时刻,这个司机究竟和哪个同享出行服务公司有雇佣联系呢,莫非是悉数都有吗?明显这是说不通的。假如等候订单的时分并没有雇佣联系,那么同享出行服务公司为什么要为司机付出薪酬,以保证其收入满意最低时薪的要求呢。
所以归根到底,司机和同享出行服务公司的联系完全是以订单为中心,是朴实的作业(订单)外包履行联系,并不是传统含义上的兼职雇员。
在加州AB-5法案的实践履行中,相同存在着类似的困难。Lyft公司在加州现在具有大约32.5万名司机,其间大部分是兼职。假如Lyft将其变为正式雇员,就需求开端要求这些司机排班作业,这就会和兼职司机的原有首要工作发生冲突。关于一些没有固定自在时刻,完全是见缝插针供给出行服务的司机来说,正式雇佣形式的任何时刻束缚他们都无法承受。终究很多兼职的劳动力和相应的作业机会渐渐消失,乘客方面的本钱也会更高。
别的,一旦确定司机与Uber是雇佣联系,那么随之而来的除了薪资本钱的添加之外,Uber还要面临层出不穷的运营危险。关于人身损伤案子的律师来说Uber将带来一笔财富,由于当司机受伤时,Uber公司将被确定为疏忽大意而告上法庭。终究的成果是Uber不得不购买高额的稳妥以躲避这样的危险。
尽管Uber和Lyft一向活泼在对立AB-5法案的最前哨, 但从各个工作的反响来看,该法案的影响规模绝不仅仅同享出行工作,还包含外卖送餐、物流等多家公司,其间也包含最近风头十足的互联网外卖送餐公司Doordash等。
同享经济是史无前例的社会资源安排形状,是迥异于传统雇佣联系的新式劳动力安排形式。针对“新物种”,政府办理部分应该做的是真实了解其间心事务形状和立异的原动力,而不是简略套用现有的雇佣办理规矩,终究形成摧残立异的成果。
相同的状况也呈现在移动付出企业Square身上。Square 是推特CEO杰克·多西
创建的一家互联网上市公司。Square供给移动付出服务答应用户经过一套简略的外接设备和相应的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来完结信用卡付出,免除了小企业请求商业账户的费事,也无需额定的押金, 只收取买卖的手续费。
现在Square公司现已向小企业和顾客供给50亿美元左右的借款。于此一起,Square在向政府请求银行车牌。期望能够全国规模内展开移动转账事务,为1500万用户供给服务。
假如Square表明,自己不是一家金融服务公司,你会不会觉得古怪呢。9月初,Square向总部所在地旧金山的税务部分提起诉讼,要求追回130万美元的税款 。 Square以为旧金山政府将其在税务分类上归类为金融公司是过错的,由于它是一家技能公司,应该征收较低的税率。
旧金山政府现在是依照0.40%至0.56%向金融服务公司收取总收入税,而向高科技公司收取的总收入税税率为0.13%至0.48%。 详细到Square,由于工作分类的改动,其总收入税税率将从0.475%增加为0.56%。
更重要的是,金融服务公司和高科技公司的税基核算规范也有很大差异。金融服务公司需求依照其全球收入的一个份额交税,该份额是公司在旧金山的薪酬总额占全球薪酬总额的份额。也便是说,假如某金融服务公司的全球职工都在旧金山,那么交纳总收入税的税基便是全球收入。
关于软件公司,总收入税的50%根据旧金山薪酬总额占全球的份额核算,另50%根据旧金山销售额占全球的份额核算。由于Square总部就在旧金山,会集了全球超越90%的职工,所以工作分类的改动将带来超越50%的总收入税额的改变。
从旧金山政府的视点看,Square是彻里彻外的金融服务公司。但Square自己也有一肚子冤枉。关于Square这样的硅谷催生的创业公司来说,他们招引了很多的危险投资,根据数字化技能构建新的事务形状并快速扩展商场份额。从企业的中心竞争力和事务形状来说,他们更像是软件开发商,而不是传统的供给付出、借款和财富办理事务的金融服务公司。
“Square的出产流程首要会集在软件的开发和出产上,”该公司在加州州法院提起的诉讼中表明。 “Square的绝大多数职工都是软件工程师或支撑软件开发的职工。” 一个职工主体为软件工程师的高科技企业却被确定为传统的金融服务公司,这让一切身在硅谷的金融高科技公司(Fin-tech)都难以了解。
Square还在诉讼中表明,旧金山夸张了Square的毛收入,由于它的本钱赢利结构和传统的金融服务公司完全不同。Square尽管向其小型企业客户收取信用卡付款额的2.75%,但这些买卖收费中的一半以上有必要付出给银行和信用卡网络。所以面向金融服务公司的税额关于毛利率明显低于传统金融服务公司的Square来说是沉重且不公正的担负。
关于像Square这样的“新物种”,传统的工作分类办法和纳税方法遭受了应战。能够遇见的是,假如Square诉旧金山政府终究败诉,将有一批金融高科技创业公司搬离硅谷和旧金山,以躲避未来即将面临的不公正税负。
咱们再回到Toy Biz玩具公司诉美国政府案中,其时法院的分类根据是,不管这些X 战警”的玩偶与人类的类似性有多高,但毕竟不是人类。相同的道理,关于Uber和Square这样的高科技公司来说,不管其与传统的出租车公司或许金融安排的事务操作有多么类似,但在剖析其间心的商业形式、竞争力和价值链构成之后,或许咱们真的不应该、也不能把其简略看作是出租车公司或传统金融服务安排。
在Toy Biz玩具公司诉美国政府案结案后,“X 战警”的死忠粉丝们恶作剧地悲叹,为了节约5.2%的税,漫威公司就完全扔掉了品德,损坏“X 战警”为变种人争夺平等权力的尽力。但关于政府监管部分,怎么看待互联网年代新式的数字化出产安排联系,并是否将其归入到现有的工作办理结构中,则绝不是一件简略的事。
作者为《财经》特约撰稿人;修改:马克